三万英尺01
*现实向 勿上升真人
*广开坑 慢洒土
2
01
排练室暖气开得很足，王俊凯靠着门户半开的落地窗，正机械地咀嚼抹了辣酱的菜叶。吃得太快了，灌了鸡蛋的饼早没了踪影，唯剩徒留在纸袋中的两三片生菜独自尴尬。
有点咸。
窗台上幽幽摆着的半瓶水，折磨着处女座此刻细如钢丝的神经。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，喝吧，喝吧，他甚至能明显察觉到渗透压的上升。可理智仍反复敲打，瓶里的不只是生命之源，更多的或许是他人的唾液。
但他实在是太渴了，人可以缺觉，缺爱，这些早晚都补得回来。水不可以，人没了水活不下去。压死处女座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生命的真谛，摇摆了约莫三十秒，王俊凯选择渴死不如洁癖死。
“嘿，原来在这！”没想到最后是被呛死。
“咳，咳咳咳咳！”
任何一个人在饮水的时候，后背突然附上带有冲击力的一百来斤重物，下意识的反应大概均会是一连串的咳嗽加失去平衡。但王俊凯不是一般人，小说男主都不敢这么设定，只见天价脸表情都没破功，硬是靠腰力强行稳住了下盘。
不过是因为，这种游戏从小玩到大。
“谋杀吗？！”兴师问罪是必经环节，双方都乐此不疲。
“...谁叫你抢我水喝。”王源兴趣缺缺地从他背上下来，掰着指头细点“罪行”，“我可忙了，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你却不在。肚子很饿，整个排练室又全是你晚饭的香味...”
酝酿好委屈的表情，一转身绕到前面来面对着面：“队长，你就这么对你的主唱吗，咱可还没解散呢？”
“去你的，你得和我唱一辈子的歌。”王俊凯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半瓶水，无视了王源无声控诉的眼刀。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手，又多抽了一张扔给王源，示意他收拾好一脑门子的汗。王俊凯终于摸到了被压在最底下的手机，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小龙虾的外卖号码。
他自己是从来不觉得有多么好吃，那一丁点儿可怜的记忆，也差不多随着上一次见面是半年前消磨得可以。以至于刚输了前三个数字，停顿思考的间隙，王源已经勘破了他的意图并流畅地补上了后面的八位数。
没有生疏感，九零后的老年人稍稍找回一点藉慰。
“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吃小龙虾了。”王源试探着起了个头，偷偷用余光观察对方的表情，他像是能把手机屏幕上简单的通话记录看出花来，又或者是在努力记住打算拨出去的那个号码，“这一个月，在国外，楼下有家十三香。一开始还和捡了宝，成天吃也就腻了。”
王俊凯点点头，手机屏幕从通讯录跳回主页，他也换掉了那个想当海贼王的男人。现在是系统自带，毕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或事需要时时刻刻想念，OPPOr系列更新换代也很快。
其实有些变化，发生地悄无声息。不知不觉中改变的东西，发现都发现不了，遑论挽回。
“那你想吃什么，今天我请客。”
王源摆摆手：“无功不受禄，我还是等庆功宴。”
这才想起来，他是用正事把他拖回来的。往事如东流水，彼时北电大一新生王俊凯，一晃变作了北电2021级毕业生王俊凯，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交这份人生的重要答卷。这又是一道坎儿，虽说他们选择的道路跳出象牙塔许久，却总归是不想让对方缺席无再来的风景。
这也算是，日积月累自然形成的默契吧。小到陪考大到登台，原则上是能回就回能去就去。
当然要只是陪伴，谈不上功不功。王源是有任务在身的，帮准大四毕业生的毕业大戏写一支歌，不枉负他这两年乐坛混得创作型音乐人的名号。至于为什么不寻一寻现有的资源，大抵又是处女座的完美主义作祟，抑或是剧本本身足够独特。
来之前只电话里听了个大概，讲知青的，前人写好了挺久的本子一届届没人敢拍。这两年没那么敏感，划世纪的一届出类拔萃者志同道也和。磨了不短的时间吧，本子拿下来，角儿也分配好，万事俱备，欠个添花的主题曲。
青年人聚在一起着手干一件事，风行雷厉，大都是充满干劲与热忱的。
故事的主角有三，其余作配的，人人立体各有各的记忆点，正是这本子的高明处。表面上谈爱，曲曲折折揉进许多人性的理讨与年代画卷的再现，放到大导演手里拍成一部电影也是不为过的。只不过创作者——听说是个有故事的师哥，就不爱追名逐利，宁可免费成全师弟师妹，也不为五斗米折腰。
剧本太长，王源懒得看，更不想听王俊凯念经一样叙述。创作是一件很需要灵感勃发的事情，你写词也是一样：眼前有了画面，很多东西就会由静至动，自然而然流淌。
王源想了想，道：“能演吗？”
在几个人的微信小群里问了问，回复都说“好”。看来是真的都很上心，王源暗自为王俊凯高兴了一秒。
一刻钟后，排练室的门由外向内被推开，走进来一男一女。还是那股熟悉的煎饼味儿，男生手上拎着个袋子，先是条件反射看向窗边的王俊凯，紧接着注意到坐地上倚着他的王源。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，专业素质过硬憋回了一肚子疑问。
其实早在他们还没进来的时候，他俩都是坐地上靠一块儿的。和无数个为了演唱会新歌练舞没日没夜的夜晚一样，奔波于白日星辰之间，做一对彼此依偎取暖的幼兽。
是王源先开始的。他说“王俊凯，我好困，给我靠一会儿”，就自顾自滑了下来。不顾那人忽然僵硬的身形，去品味恶作剧成功的快感。
可他没想到，那个煎饼是给他的。
也没想到，王俊凯和那个男生关系好到买饭不必转钱，上来就是一脚的地步。原因是什么太可笑，说好了只给十分钟，多出来几分钟踢几脚。
“大哥，我跑过来是快啊，”那男生摸摸高挺的鼻梁，神情颇为委屈，“人家宋系花可蹬着恨天高呢，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？”
你还别说，他还真不懂。王源默默补上一句。
紧接着就被打脸了。宋系花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别人，正是王源，两人也不只一面之缘，曾经搭档着主持过几次央视爸爸举办的晚会。
所以她很热情地问好，带一点口音：“王源，好久不见哦，你可真是大忙人哎！”
王源莫名被cue，已经受宠若惊地从地上爬起来了。正要礼貌性地回个话，身侧被人拦住了去路，王俊凯笑得得体又亲切：“你们认识？”
宋系花杏眼弯弯：“是啊，比认识你可早许多。”
这话说的很是微妙。一来王俊凯拍起戏来不常在学校，两人又不是一个班，自然没多少接触的机会；二来即便他向来不愿做架子，却习惯了带着提防心挑朋友，职业病释使然，系花轻易也入不了法眼。
电影学院，碌碌平生的不少，比王俊凯有后台有背景的更多的是。童星起家就这么个坏处，刚认识的人你连名字都记不住，人家早就把你查了个底掉，不得不防。
好在宋系花似娇带怨说说笑笑没带为难的心，滴水不漏把场子圆了回来。王源这时候倒是回忆起一些细节，这女人段位比他想象的高得多。
“王源，想看哪段，随便你挑。”轻轻松松掌控了谈话的节奏，亲和力可见一斑。
“啊，我喜欢激烈一点的，”王源眨眨眼，笑得人畜无害，“故事的高潮？”
王俊凯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，下意识看向背包里摊开的剧本，道：“这一段昨天才刚排，不是很熟，而且前后剧情不连贯，不容易看懂。”
“情绪的张力有就够，我是写歌，又不是写剧本。”王源咄咄逼人，寸土不让，“剧本我会带回去看的，先看表演再看剧本，写出来更贴合一点。”
他之前，哪次给电影也好，给凡是有原型的任何作品配乐，不是反反复复欣赏个三四遍再论调？到王俊凯这，感性永远跑在理性前面。与其说王源是给这部戏写主题曲，不如说是给王俊凯写，写的戏中的王俊凯。
理不起来，越理越乱，从小到大都改不掉的坏天性。
最后还是宋系花简要说明了剧情。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，一批怀着梦想的知青踏上下乡的未知之路，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亦在其中。洛神有意，湘女无情，女知青更偏爱队伍中一位颇有才学的云游诗人。两人吟诗作对花前月下，日子竟也不觉得苦。就在陈仓将要暗度之时，那诗人却一改斯文常态，在麦田里直接对女知青动起手来，差一点害人清白。
结局可想而知，女知青选择了爱她的竹马，后悔识人不清。而诗人亦得到应有的惩罚，被批斗被围攻，流落异乡终其一生没能离开农村。
到这，落了俗套。
可不然，只有那竹马心中一直抱着一丝疑问，苦苦找寻当年的诗人。原来他们相识的更早，那诗人颇通音律，二人曾因琴声结缘。诗人知道竹马一直有一位深爱的姑娘，求不得，更不敢僭越，只懂默默守护。起初知晓女知青心属之人是何人，竹马心痛遗憾之余，并未太过吃惊。真正让他难以置信的是，青天白日女知青衣衫不整，跑来控诉诗人的“恶行”。他始终不相信诗人会干出这种无耻之事，可那人一扫平日神采奕奕的模样，双目空洞对自己所为供认不讳。当事人都承认了，旁人辩解无甚意义。
直到三十年后，他趁妻子带孩子出国游学的机会，偷偷跑回当年下乡待过的村子一探究竟。一打听才知道，诗人离开前，曾留下一封书信交予村长儿子保管。孩童不懂成人世界的污秽，只记得那个教人识字特别耐心的好看哥哥。竹马取回了那封信，娟秀的字体配上泛黄的纸张，此去经年，长夜天一盏孤灯下他泣不成声：
此时相望不相闻，愿逐月华流照君。
这也是，这本子沉寂了这些年最大的原因吧。太多敏感的话题，上不了正规台面。
很大胆，有关爱与牺牲，王源不敢轻易触碰的线，没想到王俊凯先他一步越过。
“这个戏叫什么？”王源问。
“《余年》，”是王俊凯那个老铁回答的，毕竟这本子是他拿回来，“余生的那个余年，也是主角的名字。”
王源又问，这次是有目标的：“你演那个冤大头？”
在场的当然都知道王源问的谁，从小长大就是不一样，一猜一个准。他们当时都觉得王俊凯形象性情都更适合竹马，虽说这人演戏从来不讲究什么形象。表演课的作业向来什么丑，什么把脸画得妈都不认识他就挑哪个，小要饭的演得惟妙惟肖。不过好歹也是毕业大戏，那么多媒体等着报道呢，最后一次总得演个正面点的角色啊。
得，还是选了被批斗的。
“是不是很有想法？”王俊凯得意的时候，桃花眼尾就会不自觉往上翘，虎牙也会漏。这些年表情管理进步很多，牙也整的看不太出来，“我第一次读完，就相中了这个角色。”
王源仿佛看到一只巨型猫科动物，在冲铲屎官摇尾巴。
“是不错，”他先肯定，“但——”
“这个结局不太合理，能不能联系到作者改一改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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带辣条的煎饼 绝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