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动见习
*实验室爱情
*科幻悬疑风
00
“第19天，意识恢复，身体各项表征正常，机能运转正常。”
“有晕眩感吗？”
实验台上的人机械地摇了摇头，脖颈处有一丝僵硬。
“无不良反应。”眼前身穿白大褂的专业人士速速在名册上记录了几笔。而后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，实验台缓缓下降，下降到一个脚尖刚好能够到地面的高度。
台上的人试探性用脚尖碰了碰地面，偷偷观察男人的表现。
这一点小动作显然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，却又像是被刻意忽略，男人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金边框架镜：
“Roy，你的名字。你是我的学生，也是我手下的研究员。半个多月前一次实验事故中受了重伤，失去意识，在此修养了19天。不过不用担心，能醒来就代表伤势已经基本痊愈，好好休息，过几天我会给你安排工作。”
男人说完，递给他一张绿色的磁卡，“一会儿会有同事带你去你的房间，这是房卡。我还有事，先走一步。”
步履匆匆，完全不给Roy反应的时间。
男人走后，他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里的布置。各式各样的精密仪器泛着绿莹莹的光，科技感充斥了整个房间。这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，冰冷的仪器、冰冷的电子音、男人不冷不热的态度。Roy不禁猜测造成这次“事故”的源头是不是自己，只不过因为他有伤在身，男人不好发作。
他的态度，虽然挑不出错处，确实在算不上友善。
关心仅仅是“好好休息”四个字的敷衍了事，工作倒是看起来比他这个大活人重要的多。
Roy没由来心口涌上一股酸涩。
看来这里的日子，并不会好过。
01
男人叫Karry，整个研究所最年轻的海归教授，业务过硬，十分有话语权。他所说的“休息”，就是让Roy用一周时间适应实验室的工作，由有经验的老同事带着。因为很不幸，这次事故中Roy丧失了全部的记忆，什么都得从零开始。
好在肢体的熟悉感还在，基本的操作都算顺手。
到了第八天，Karry这个大忙人终于有时间“召见”他这个小跟班。Roy在心底冷笑，摘下护目镜跟了进去，已经完全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。
“还习惯吗？”
客套的关怀。Roy把手背在身后，乖巧点头。
果然，看他一身拒人千里、不愿交谈的冷淡，Karry也不再废话，直奔主题。从书架上抽出一份上了锁的电子资料，修长两指点了两下，“这份资料回去好好看看，明天着手实验，我带你。”
我、带、你。
Roy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，搞不明白他这个喜怒无常的导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，呆呆地抱着资料出了门。
“怎么样，王教授骂你了？”
王教授说的也是Karry，他本名叫王俊凯，实验室里的中国人都尊称一声王教授。年长一点的喊一声小王，只有老外才喊他Karry。
Roy也爱在心里这么喊。他不知道自己的本名，整个实验室没人知道，一直以来都喊的Roy。王俊凯可能知道，但Roy是不可能亲自去问他的。虽然因为他终于承担起一个导师应尽的责任，Roy心里软化了一点，喉咙口可还梗着一口恶气。
“没有。”Roy说。
“我就说不会吧，王教授对人又好又温柔。”
那都是表象！！！Roy在心里呐喊：听说过中央空调吗？听说过表里不一吗？谁知道那禁欲的白大褂下藏的是不是一颗兽心呢？
所以王教授追求者簇拥却迟迟不愿摆脱贵族头衔，大抵是为了花丛流连、游戏人间。
Roy盖棺定论道。
02
天神下凡的侧颜即是原罪。
好看的人做实验，就连摇晃试管确保反应均匀的认真神情都令人心神摇曳。
“试剂的配比是1：2.5，每30s记录一次数据。”
“记住了。”
“表面有气泡出现加固体，反应剧烈，注意不要溅出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第一次操作，注意安全，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，我就在对面的实验台。”
“嗯...”
王俊凯把试管放在了试管架上，扭过头，颇严厉提问Roy：“把我刚才说的复述一遍。”
“配比1：2.5，每30s记一次，有气泡加固体。”
“最重要是注意安全。”王俊凯补充道。
“嗯，我会的。”
口气听上去严厉，实际上心情不错，带着点无可奈何，Roy开始在王教授生气的边缘试探：
“Karry，你...你以后能都这么教我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王俊凯以为他说的是提问式教学。
“我觉得跟着你学的比较快。”
王俊凯楞了一下，“这个不行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Roy有好好观察过，王俊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忙，忙到脚不沾地的程度。相反的，他常常会在办公室对着窗外发呆，只不过没人会在这种时候打扰他罢了。
或许只是Roy这个实习研究员不够讨他的喜欢。
他还在实习期，不算工伤得不到赔偿，也没有稳定的生活来源，他不能让王俊凯把自己开掉。
“没有为什么，好好工作，早日转正。”
又是好好，好好好好，王俊凯可真是个“好好先生”，后半句是在讽刺他吗？
“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？”情绪激动，话说出口，Roy才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。
“是。”
王俊凯又变得冷漠了，“取决于你的表现。”
03
Roy做了噩梦。
都怪Karry，王俊凯，这个冷面暴君。一定是白天留下的阴影，才让他半夜被如此可怖的梦魇住。Roy梦到自己被封存在灌满实验药剂的密封舱里，无论怎么呼喊、求救，四周始终一片漆黑，毫无应答。就在要被窒息感吞噬的下一秒，房间里的电子闹钟感应到他激烈的情绪波动，对主人实施了温柔唤醒。
一段潺潺清泉般的钢琴曲，Roy倚靠在床头喘息，这是他第一次听这首曲子。Roy生物钟极准，往往不需要闹钟就能自行苏醒。蓝光屏幕上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半，黑暗包裹住面色苍白的研究员，额头涔涔冷汗，音乐成了他唯一的救赎。
略带突兀的，后半部分加入了吉他和弦。
这是一曲钢琴与吉他的合奏。
Roy紧绷的神经被安抚下来。打开光脑，犹豫要不要拨通那个号码，在夜半苏醒后的脆弱时刻，他想到了第一眼见到的人。
尽管很不愿承认，这种时候，Roy也只能想到王俊凯。
但转念一想他白天恶劣的态度，Roy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滑进被子里，手和脚都缩成一团，彻底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。
不诚实的代价是失眠，失眠的代价是心不在焉、错误频出。
当Roy挂着两个熊猫眼出现在实验室的走廊上，王俊凯正好迎面走来。于是他选择蠢兮兮地转了半圈，背对亲爱的导师大人，增加相处机会的念头荡然无存，心里默念“看不见我”“转弯、转弯”。
“等人？”
王源手里端了杯咖啡，一转身，全便宜了王俊凯的白大褂。
“对不起！”
臆想之中的责骂并未落下，许是那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让王大教授动了恻隐之心，“没休息好？”
“嗯...”
“你很怕我？”
怕。Roy几次想开口问他，为什么你对别人都能伪装出一副温柔可亲的假面，唯独对我，好似怕感染什么瘟疫病毒避之不及，令人心寒。
“对不起。”这一次的歉意，来自王俊凯。
禁忌的种子破土而出。
Roy永远不知道，在他未能安睡的午夜，有人同样不得安寝。
04
王教授的白大褂沾上明显的绿植气息，如同院子里月见等花草疯长。
05
“Roy，送份资料。”
“哎，”Roy摘掉手套，“给谁？”
“王教授，”同事的光脑亮个不停，“帮个忙，我家里有事。”
“这什么？”
“档案。”
档案文件都是指纹加密过的，只有本人和直属上级能查看，修改权限只有上级才有。Roy找另一个同事帮忙盯着实验进度，亲自去给王俊凯送档案。
经过上次的咖啡事件，因祸得福，王俊凯不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，多了日常问候，总体而言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，转正有望。
其他的，Roy也不敢多想。
不巧的是，王俊凯和另外两位首脑级的教授去中心开会，要下午才能回来。Roy只好先把档案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，被突然跳出来的身份确认提示，吓了一跳。
“是否查看全部档案？Y/N”
出bug了吧，还是例行询问？
鬼使神差的，Roy选择了Yes。
“请将右手拇指放在解锁处，三秒后进行验证。”
Roy犹豫了。随便试试还好，要是有测试记录或者几次销毁档案设置，那他的转正计划又泡汤了。
“三秒后退出系统。”
Curiosity kills the cat，Roy抵抗不住诱惑，就像潘多拉抵抗不了魔盒。
“验证成功。”
“Roy Wang，王源，公元2100年生人，性别男，毕业于HOFSTRA 大学生物系，曾就职于LANL，荣获多项殊荣，后工作于SWISS SEROLAB实验室，负责研究、寻求人类不治之症更好的解决治疗方案，并研发为传统治疗提供的补充疗法。其监管项目已获得多项专利，涵盖抗衰老和重大疾病预防等多个领域，后专注因衰老和环境影响而产生的的身体疾病，依托尖端的生物制药技术及强大的基因、病理数据库，针对人体九大系统，独创了一整套完善的生命活化方案，可对三十三种常见的慢性病症实现定制化精准配伍，实现了慢性病治疗及人体免疫平衡修复的突破式发展......”
大段的文字，全在讲述这个“王源”，Roy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，星光璀璨的生平履历。他今年22岁，除了英文名和长相与照片上的人一致之外，一切都是那么陌生，陌生的可怕。
我是谁？
这是哪里？
王俊凯又是我的什么人？
Roy颤抖着往下滑，档案的最底部，几个字令他险些跌坐在地。
“因病卒于星际118年，享年208岁。”
他成功了。
据Roy所知，目前人类的最长寿命记录是180岁，星际210年。
而他所在的这个实验室，一直在研究的，正是通过不断激活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，维持身体强大的自愈再生能力，保护人体自动抗衰老远离疾病。
他是王源。
这是王源最后就职的实验室。
他为什么还活着？
浑身的血液涌向头部，炸裂一般沸腾、叫嚣。错综复杂的记忆被唤醒，背后的汗水透过内搭的常服衬衫，纯白的实验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。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是王俊凯。
05
王俊凯的履历，除了出生日期比王源早了一年，基本上是复制粘贴。
没有卒，王源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。
06
他们也曾是少年，干过抱着把吉他就敢当众求爱的傻事，许过一生一世的诺誓。
一生太短，如果可以无限期延长，该有多好。
谁能想到少年人的一句戏言，一语成谶。
一个人的一生。
07
任何新药的研制都有代价，人道主义和良心不允许他们将这种不确定性强加于人，更何况两个人一起面对，没有什么可怕。
可王源失言了。
制药天赋上，他永远更胜一筹。留了一条退路，一管中和剂，交给了他们最信任的导师。倘若出现脏器迅速衰竭或者无可挽回的副作用，第一时间给王俊凯喂下，让他去完成他们未尽的事业。
心智坚韧上，王俊凯永远更强大。
中和剂只有一管，误打误撞出来的，王源也不敢保证效用。但如果一定要选择，死亡没有什么可怕，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。
越到最后，他们已经不仅仅是为那句天真幻想而奋斗，更多的是为了全人类的健康、为了挽救更多不该那么早陨落的生命——
为了爱。
为更多的爱人能够相守，求一个击退病魔一劳永逸的药方。
08
王源可真狠，王俊凯想。
情况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。服用药剂的王俊凯奇迹般苏醒，获得了永恒的生命。王源也不是一无所得，脑干控制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，只是陷入了永久的沉睡。
办公室的书架后，有一间隔间，只要Roy胆子再大一点，摸索一番，说不定就能一睹胶囊仓里睡美人的真容。
因为所有的指纹，一开始存的就都是两份。
那是两位科学家的休息室，室外谈公事，室内谈情。
09
“那我是谁？”
信息量太大，Roy有点卡壳。
“你是照着他的样子仿制出的AI，帮我配置那份传说中的‘解药’。感谢你的误打误撞，他那天好像也是碰洒了一杯咖啡，衣服洗到一半，兴冲冲跑来告诉我他小脑袋里的新想法。”
“月见是他喜欢的花吗？”Roy喝了一口咖啡，问。
“是啊。从年我们念书的地方，每所大学都会有的情人坡，那里种满了月见。”
“爱与不羁的心，我查了一下。”
王俊凯抿唇一笑，“对他来说，可能药用价值比较重要。”
“好好睡吧，Roy。”
10
“你是王俊凯吗？”Roy伸了个懒腰，睡太久，他都快生锈了。
“不，我叫Karry，是和你一样的AI。”
黑眼珠改换成冰冷的电子蓝，Karry上前一步，把Roy从实验台上抱下来。
“比较特殊，我有两个主人，现在我带你去见他们，相信你一定会被喜欢。”
“是一定会喜欢我，Karry。”
都一样，心动见习期满，是时候转正了。
cr_@_众人皆好我独囧_
